溃逃的Q

海螺

    ·3k预警

       ·脑嗨产物

       ·鲨梓梓鲨无差,并不明显

       当梓兰不经意间瞥到幽灵鲨宽大拖地的裙摆上沾了泥沙,它们无规则的紧紧攀附、污染在末梢,浸染海水使它们由阳光下的金黄转变为暗沉泥泞的色彩,咸腥的海风气息从身侧飘过——她怀疑幽灵鲨是否察觉了这种变化,毕竟她平日总是迟缓的做出回应,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放空自己,你能清楚的感到,幽灵鲨虽然此刻正坐在你的对面,她的的思绪却已经飘向了久远的深处,不可明说,也无法寻踪而至。

  梓兰就明白了,幽灵鲨昨日又去了沙滩。但她又恍惚地想象,阿戈尔人从海洋的礼赞中出生,带着雪白的波涛与缓缓上浮的泡沫抬起头向群星致意,不必理会陆地的喧嚣。夜色拨动着海面波光粼粼的琴弦,奏出与族群低鸣时应和的无声诗歌,这样璀璨的阿戈尔,这样乌托邦式的阿戈尔,大海的子民难道不会天生带着海洋的气息么?这份祝福独一无二,各地初次诞生时被印下的烙印,像是母亲慈爱地第一次亲吻新生婴儿的头,为他低诵祝福和预言。哥伦比亚的祝福或许就是咖啡的苦味,高楼的金属质感,汽车远光灯带起来的细小灰尘,还有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源石,梓兰下意识地抬手触上了脖颈棱角分明的晶体,抿了抿嘴唇并没有叫住她,事实上也已经晚了——幽灵鲨已经自顾自走出去了很远。

  幽灵鲨走到了沙滩旁边,她毫不迟疑地脱下鞋子踢到一边,赤足踩上了沙滩,白日留存的温度已经消退,并不灼人。黑曜石音乐节刚刚结束,即便是夜晚,汐斯塔的沙滩并没有冷清多少,仍然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游客们的欢声笑语。幽灵鲨并不去管它,她心里并不在意这些,或许仅存了几分新奇和不耐——因为只有静谧的夜才能和着流动的星光抚平她的心绪。

  于是她沿着漫长的海岸线徒步走着,混杂着泥沙的海浪涌来,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沙粒,渐渐的,潮退去,全部变成了毫无光彩的暗沉,销声匿迹。

  梓兰一眼就看到了幽灵鲨,她如同往常一样戴着兜帽,只有月光细细碎碎地撒在她未被遮住的银色发丝上交相辉映,她与这一片海滩格格不入,却又仿佛整个融入了海洋。虔诚的修女合起双手,为深海的神灵祈祷,乍看圣洁无比,可谁又知道那底下不可言说的存在究竟瞪着怎样血红的双眼俯视世人,弑神者登上了神的顶峰,做了世界的支配者,无目的的恶比怀揣恶意来得更为煎熬。

  梓兰为自己不假思索便跑来海滩的行为感到震惊,路上遇到的同事们被用散心的理由搪塞回去,只有月见夜眯起双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在她尴尬地就快发作之际用着和往常差不多的轻浮语调祝她好运,而后转身飘向其他小姐丢下话题交谈不再理会。

  事实上,幽灵鲨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凝望着海洋——或许是更远处,波浪起起伏伏,不懈地想要把什么推到岸边,远处若隐若现的岛屿却并不因此更为靠近。毫无疑问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贸然打扰是极为失礼而又危险的事,梓兰并没有忘记凯尔希对她的警告:“梓兰小姐,我建议你远离幽灵鲨,我知道你对她背后的秘密好奇,这或许是感性的推动,但你得清楚:幽灵鲨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我们无法保证你的安全,精神崩溃是最坏的结果,而我们只有镇静剂可以帮助你。”

  但一位曾经的时尚编辑,她的嗅觉必然能敏锐的察觉到感官的珍馐美馔,永远保持好奇心,对一切神秘涉足潜入,创造艺术,用服饰表现出来,将其称之为各式流派,实际上和画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一个用人体和布料拨动艺术,一个用画布和颜料奏响色彩。长期的寻觅变成了她们狩猎者般的直觉与本能,幽灵鲨背后的不可言说的存在,对于她们来讲即是毒蛇环绕的罂粟,甜美的令人心战,打开那扇门的代价即是疯狂,无知未必不是好事。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幽灵鲨收回了目光,她低垂着头,极有目的性地向前走了一段路,很快就停下在某一处蹲下捡起了什么摩挲,梓兰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于是她走过去,看清了幽灵鲨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海螺。

  潮水总是会从深海带来各种礼物,海螺在沙滩上也并不少见。这颗海螺并不大,被侵蚀的有些失去了光泽,花纹也模糊不清,从美学角度来看它着实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在沙滩上可以轻易的找到它更为精致的同类。

  幽灵鲨先开口了,她将海螺朝着月亮举起来——很可惜它并没有折射出光泽,但幽灵鲨似乎透过它看到了其他东西,她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梓兰废了些力气才听清:“又见面了。”

  “……幽灵鲨,你在说什么?”

  幽灵鲨慢吞吞地转过身,将手里的海螺拿到梓兰面前,轻声细语地回她:“这个海螺,从我第一次来到沙滩上,每一天它都在这里。”

  “它看起来很……”梓兰斟酌了一下言词,“很有年代感。”

  “是的。”幽灵鲨轻声回答,“是的,我以前在其他海岸——或许是我记不太清的故乡,也曾经见过它,我不会认错的……自你看来它们应该都是一样的,你们从不注意这些。”未及答话她将海螺递给梓兰,自顾自地说下去:“它反射的星光的弧度,你放在耳边鱼儿开破的深海呜呜声,以及它曾经的花纹。”

  梓兰将它举起对着星光眯眼,明明灭灭的繁星不对她做出回应,她又放在耳边闭眼凝听,耳边风悄无声息的溜过,不曾给她和海螺留下一丝痕迹,除了幻想外一无所获,于是她遗憾的放下了手:“……花纹?”

  幽灵鲨突然凑近了,她的红瞳深的灼人,她带着些许咸腥味的气息笼罩过来,梓兰被那双眼睛看到,一瞬间僵在这海洋的气息中忘记了动作,但幽灵鲨的视线很快移到了她手中的海螺,伸出手指为她一点一点划过,勾勒出梓兰从未曾细看过的花纹。幽灵鲨的手指仿佛有魔力般拂过,那花纹一点点在梓兰的脑海里成型、拼接,她的节拍被打乱、吞没、开垦出了新的天地。黎博利的飞鸟低垂下头,与不经意瞥见天空的游鱼额头相触。

  “花纹,梓兰。”手指顿住,梓兰听到她轻声说道,“消失了,可我还记得,也只有我记得。”

  “你害怕死亡吗?对于信徒来说,死亡只是使者回归到神的身边侍奉,低顺地等待下一次神谕,再度飞向人世。”幽灵鲨说,“但是当他们重新回来,一切都消失了,时间不受神的掌控,它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

  “梓兰,我曾经同整合运动的首领交谈过。”梓兰微微怔住,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猜测起来,“他说,疾病给予了我们力量,却让我们痛苦不堪,让我们遭受着非人的折磨。也许有一天,他们憎恶的魔鬼也会变成结晶,没有一丝声响的死去。”

  “……但他说,他也想用清明的双眼去再次看到这个世界。”幽灵鲨微微侧过了头,她的兜帽滑下,整个脸都暴露在被细细打磨过的月光之中,她神色悲戚而又困惑,而慢慢变得陌生,扭曲起来。

  “无法逃离,梦境般的,混乱,虚无,被主守卫着。为了接受治疗,作为他们的使者,将无用的信带给他……!”

  或许梓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行动先于理智,上前一步握住了幽灵鲨攥紧海螺的手告诉她:“我为你将花纹重现。”

  幽灵鲨愣住了,迷惑的情感从红瞳涌上来,覆盖了危险的色泽,即将发狂的野兽缓缓阖上双眼喷出鼻息,全然不听恶意的低语劝诱自顾自陷入沉睡,忽略了那之后接连不断的尖利的咒骂。

  “……”梓兰为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感到震惊,她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手,她的脑海里幽灵鲨划出的花纹若隐若现的旋转,她确信自己多年作为编辑的功底,于是她又开口复述了一遍,但在幽灵鲨的目光下莫名的有点底气不足:“我帮你重现花纹,呃,你知道,我曾经是个时尚编辑。”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海风吹起浪花,为落在水中的繁星摇起摇篮。梓兰恍然发觉已是深夜,游客渐渐散去,海滩上目力所及也只有她们两个并肩望着大海。

  幽灵鲨摇了摇头,却还是抬起手将海螺递给了梓兰,她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着如何措辞,最后她这样简短的表述:“取代,梓兰,这并不需要。”她顿了顿,伸手示意,“海螺送给你了。”

  梓兰知道,这是幽灵鲨表示告别的意思,就算还有想问的,还有想说的,她也会全然不顾的离开,于是她只能同幽灵鲨告别,将所有的话咽回去,带着海螺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反反复复的摩挲着这枚海螺,将它举起放在月光下,将它放在耳侧,花纹的形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气恼地从床上坐起身,视线投向了桌上的布片。

  汐斯塔第二天的阳光洒进房间,在梓兰沉睡着的时候,海螺静静地躺在桌上剪裁到一半的布片旁,熟悉的花纹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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